少数人掌握多数财富,占有多数资源,这似乎是人类社会古往今来的普遍现象。几千年前的先贤们早就认识到这一点了:东方的老子说“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,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”,西方的马太福音里也讲“凡有的,给他更多,没有的,他原有的也要夺过来”,而古希腊的哲人们也悟出一个道理,所谓金融就是“让富人更富,穷人更穷”。
大多数人可能无法理解,越穷的人,生活成本越贵。举个例子,都知道香港寸土寸金,房租奇贵,但是最贵的地方并不是中环那些高级公寓,而是深水埗那些穷人住的脏乱差的笼房、档房、棺材房。为什么?因为同样一套一千尺的两居室,在中环只能租给一个人,最多一家人,房租再贵也不过几万港币,在深水埗却可以租给二百多人,每人收两三千,一套房可以收四五十万。再举个例子,出了名的三和大神,抽烟只能论根买,一根五毛,原本只卖五块钱一包的白沙,这样竟然卖了十块钱。还有,这世界上最赚钱的买卖不是卖奢侈品的,而是面对普罗大众的连锁超市,所谓零售业,其实是最赚钱的行业。
香港有个真人秀节目叫《穷富翁大作战》,让一些非常富裕的成功人士去体验一下最穷的香港人的生活。富人们原本认为穷人是因为懒惰、没能力、没眼光等原因赚不到财富,当他们沦落到穷人的地步,每天只为三餐一宿而拼劲全力的时候,他们深深的体会到,穷人根本没有机会去学习和进步,更没有机会接触到财富,站在穷人的立场,除了活着,其他一切都是奢望。曾志伟曾经演过一个电影,《一念无明》,电影中的他是一个父亲,带着患有焦躁症的儿子住在只有两平方大的档房里,曾志伟后来跟记者说,住在那样的档房里,再怎么豁达的人,都会受不了,而他拍戏的那间房至少还有个窗子,大多数穷人住的档房窗户都没有,在这样的环境中,穷人不疯掉就算坚强了,根本没有进步的条件。
中国的历代王朝开创的时候,都会均分田地,到了王朝中后期,田地无一例外的再次集中到少数人手里。因为穷人在面对生活的意外时几乎毫无抵抗能力,穷人经常遭遇到超出能力之外的风险事件,导致穷人必须依靠借贷来度过难关。借贷就是透支未来,透支了未来就丧失了冒险的机会,穷人必须小心翼翼、循规蹈矩,才能保证生存。一旦风险事件超越了穷人的预期能力,而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情,比如某些重大疾病的医药费往往超过普通人一辈子的可能收入,比如一次地震山洪可以毁灭普通人半辈子的积蓄,穷人必然典当殆尽,丧失了一切翻身的可能,甚至还要沦落为奴隶。古希腊有“六一农”,如今有各种“卡奴”、“贷奴”,都是一样的道理。
小时候我们学过一篇课文叫做“多收了三五斗”,大米本来是穷人种的,却要低价卖给富人米商。穷人必须卖米,因为要交租,要还贷,要买肥料,要看病,所以米商可以压价。而穷人也要吃饭,等他们再去买米的时候,米商又要抬高米价了。无论穷人卖与不卖,米商都不怕,因为洋米洋面外国大轮船都等着呢,只要有钱不愁进不到货。是人都要消耗资源,经济社会把这种资源具化为金钱,而富人占有这种资源,穷人必须向富人购买资源,就是用劳力换钱,而资源的占有者拥有定价权,于是穷人更穷,富人更富。其实起初大家都占有相同的资源,因为穷人生活成本更贵,生活更艰难,于是逐渐把资源卖给富人。而富人毕竟少数,他们也用不了那么多资源,于是又要卖回给穷人。所谓经济,就是这样一个循环,资本的归宿就是集中,就像水都要流进大海一样。